VG人物： 山冈晃 寂静也是一种声音

“我的声音和灵魂将‘寂静岭’带到了这个世界，我的一生也注定会与它相遇；因为仅仅只有我才能真正诠释它的一切。”

　　从《寂静岭》一代到最近备受热议的《P.T.》，“SilentHill”承载了很多人对于一个未知、恐怖、光怪陆离世界的几乎全部想象，也从最深的层面触动着我们内心最黑暗、最私密的那一面。情怀也好，习惯也罢，对于一个陪伴了我们无数作的游戏，无论它怎么变化，总有一种东西从原始的层面牢牢地抓着我们的心，而难以觉察。

　　而随着《寂静岭：暴雨》的问世，一种排山倒海般袭来的陌生感掩盖了一切。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我想正如其名“SilentHill”，答案也许就在声音里。

　　1993年的某一天，一个流浪了5年的自由音乐人加入了KONAMI，他叫山冈晃。

▲山冈晃 Akira Yamaoka

　　山冈晃于1986年毕业于国立东京艺术大学设计系，学习产品设计与室内设计。在成为游戏作曲家之前，他原本打算从事设计师。这位看上去干干瘦瘦、眼睛小小的男人，最初可能想都没考虑过今后的人生会与音乐为伴。在学校念过产品设计后，他转而向成为音乐家。

　　于是1988年，他离开学校，开始了为其5年的自由音乐人生涯。我们无法揣测一个学工业设计的人是因为什么契机转而开始制作音乐，或许就如他所说的：

“在创造性表达的世界里，我不认为音乐和图纸有任何的边界。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表达想法，无论是作曲或者作画，他们在本质上是同样的东西——自我表达。”

　　上世纪70年代，日本正值战后崛起的黄金期，物质上的趋于完善导致了精神上的巨大需求；于是各式各样的西方理念，日本算是照单全收。那时如东西方文化熔炉一般的日本，造就了影响至今的日本独特文化形式，而山冈晃便生长在那个年代。

　　众所周知，你很难界定一个现代音乐家的音乐风格。说到山冈晃，你会看到一大堆关键词：氛围、噪音、哥特、死亡金属、英式摇滚…我们无法确定那个如火山喷发般炽热的年代，究竟影响了山冈晃多少；但是，从他的音乐中，我们亦不难窥探那个如毒品般迷幻的世界——俗媚而喧哗的皮囊、不堪而丑陋的骨肉，以及恐惧而不安的内心。

　　正如山冈晃的名字：明亮的山冈，而这明亮的山丘之下却又暗藏着一座“寂静的山冈”。

▲7780s工作室暗喻着“静冈”，即“寂静的山冈”

　　2009年12月2日，山冈晃宣布离开已任职16年的KONAMI。

　　除了“灵魂人物”，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山冈晃之于《寂静岭》的地位。从1998年该项目创立之初，到系列正统第五部续作《寂静岭5：归乡》，山冈晃总共奉献了七张原声带。而自《寂静岭3》开始，更是以制作人的身份加入游戏的设计。可以说游戏中诸如拾取道具时的提示音般琐碎的声音，都巨细靡遗地出自山冈晃之手。

　　画过画的朋友可能都有这种感受，打完线稿准备上色的时候总是找不到最合适开始的地方。1999年，正当KONAMI寻找能为《寂静岭》一代作曲的人才时，山冈晃毛遂自荐；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唯一有能力为此创作的人。然而为一个空白的主题开篇，这对于当时的山冈晃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毕竟这是一个走心理恐怖路线的日式游戏，没有大量的血浆和激烈的厮杀，营造气氛的重担几乎就完全落在剧情和听觉上了。

　　如果找来一代的原声碟来听，你会发现它与其他代音乐最大的不同是噪音用得特别多。无论是刮奏、敲打，还是令人发毛的呓语，都显得特别刺耳和尖锐。可就像我们第一次看见《午夜凶铃》里录像带内黑白古井的画面一样，一代这种刺耳、令人不安的噪音组合造成听觉上的巨大冲击，如晴空霹雳般地将《寂静岭》与它之前所有的恐怖游戏划开了界限。山冈晃也成功地将这种用起来还很青涩的配乐形式，塑造成了《寂静岭》系列最具标志性的特征之一。

　　另一方面，琐碎繁杂而又近乎无限自由的取材和编曲环境，也不断丰富着山冈晃作为一个职业音乐人的经验。从二代开始，游戏内几乎所有音色的选择都开始趋于朦胧、晦涩，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大家都非常喜爱的曲子《Theme of Laura》。

　　说起《Theme of Laura》，山冈晃也表示过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之一。但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过，在一代里面也有一首无论是在曲风还是在名字上都跟《Theme of Laura》有很多相似之处的曲子《She》。两首曲子都是英式摇滚风格，但《Theme of Laura》无论在配器、采样还是乐曲完整性上都大幅度地超越《She》。你可以说这跟剧情需求有关，但我觉得，这更多地体现出了他对音乐性与人类本质的复杂思考。

　　从一代到五代，包括穿插其间的外传前传等等，山冈晃一次一次地寻求突破，也一次一次地完善着自我。他用音乐成就了《寂静岭》，《寂静岭》也一直影响着他；所以说，到底是谁成就了谁呢？

　　实际上在玩通《P.T.》听到熟悉的BGM《Silent Hill》之前，我几乎没有察觉这是一款《寂静岭》系列的游戏。因为它除了本身极高的素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与《寂静岭》相关的东西出现，就连配乐都不是“寂静岭风”的！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但是当听到熟悉的音乐响起之时，也不禁思考：如果《Silent Hill》真的成为新的《Silent Hills》，能不能还把山冈晃叫回来…

　　山冈晃离开KONAMI之后加入了“草蜢工作室”，先后给《英雄不再2》、《暗影诅咒》、《Let it die》等配乐。其实从他对游戏的选择来看，山冈晃的音乐似乎并没有跳脱出阴暗、恐怖的氛围。但最近能听到的声音是他为《女神异闻录4 舞夜狂欢》重新编曲的《Time To Make History(AKIRA YAMAOKA Remix)》，现代气息浓郁的纯电子乐配以人声，也算得上相得益彰，从中不难看出他为了改变和突破寻找的可能性。

　　其实管窥目前日本的游戏业，有人固守原则不懂变通，而有人则海纳百川寻找出口。山冈晃便是那个寻找出口的人之一。两种态度孰是孰非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精神我认为很值得借鉴：固守初衷是追求而不是原则，更多的交流和吸收才会碰撞出更多不一样的精彩，也才会带来更多的可能性。

　　曾经有人说山冈晃走不出《寂静岭》的阴影，可能不会再有什么突破了。但山冈晃曾说过：

　　“我的声音和灵魂将‘寂静岭’带到了这个世界，我的一生也注定会与它相遇；因为仅仅只有我才能真正诠释它的一切。“

　　寂静岭出生且生长在山冈晃的内心，它曾经狂热地躁动过，但如今正寂静地沉睡着。我们无比期待它带着诡谲的气息卷土重来，但在那之前我们更希望它能静静地蓄积更多的力量，好在再会之日惊艳世界。所谓相见不如怀念，一如山冈晃所说：

“寂静也是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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