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德军总部 新血脉

Wolfenstein Youngblood

平台

Stadia NS PS4 XB1 PC

发售时间

2019-07-26

游戏基因

科幻 主视角 射击

经典科幻的剥削式再现 《德军总部》的魅力可不只是射爆

作者 王写写   编辑 lv6   2019-08-10 09:15:00

要理解《德军总部》叙事文本上的深刻意旨,就得先聊聊PKD的经典科幻小说《高城堡里的人》。

新历史主义与意识形态批判

  “替代历史”的叙事文本,天然具有鲜明的新历史主义特征,它打碎了亚里士多德主张“历史主司已发生的真实之事”的传统观念。《德军总部》这样的作品,就是通过预设某一历史事件出现了相反的结果,从而撰写出有悖于现实的历史进程。这种创作思维的意义,体现在对历史性真实的质疑,对传统历史写作观的挑战,并重新审视了叙事与历史的关系。是针对固有历史文本的一种实验性话语和对抗性姿态。

  美国著名理论批评家、作家斯蒂芬·格林布兰特,在1982年就“什么是历史”这一问题,提出了新历史主义的理念。其中“历史是文学虚构的文本”这一主张,源自法国哲学家福柯对历史作为客观内容的否认,以及作为形式符号的肯定。“历史的客观性或真实性只是一种幻想”,福柯如是说。

  无独有偶,美国历史哲学家海登·怀特也将历史定义为“以叙事散文话语为形式的语言结构”。在六十年代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传统学术界对历史单一、明确、固定且终极的结论被颠覆。历史的本质,变成了某种嵌入意识形态的叙事符码,是人为建构的表意体系,所指不再固定。单一的历史破碎瓦解,变成了复数的历史。历史的客观真实性至此失灵。

新历史主义开创者,史蒂芬·格林布兰特

  菲利普·K·迪克的创作理念恰与新历史主义不谋而合。小说中的世界不是我们的历史,《蝗虫成灾》所描述的也不是我们的历史。菲利普通过三重历史叙事,传达出“历史性已然崩溃”的后现代语境特征。现实世界的读者如何面对《高城堡里的人》的历史?《高城堡里的人》的世界又如何面对《蝗虫成灾》的历史?我们又如何面对《蝗虫成灾》的历史?三重历史互相交叉,依次叠加,彼此交战,充满矛盾。真实与虚构之间不断变换交融,形成巨大的话语困境,导致历史文本的能指永远处于游移状态。《德军总部》同样构建三重历史叙事的结构(主线剧情世界、神之钥的世界和玩家的世界),有效达成了这种眩晕效果。

  《高城堡里的人》对此有相应的象征性暗示情节,这就是齐尔丹的故事线。齐尔丹商店中的赝品与真品混杂在一起,如同历史的真实与虚假混杂在一起。对于历史,我们永远无法做出清晰而公正的认识,正如齐尔丹无法独自辨别古董的真伪。而到了《德军总部》这里,无论机器组是否有意为之,他们把古董替换成了媒体,用当下的舆论语境,去渲染游戏中虚假的历史图景。游戏中的媒体作为纳粹政府的喉舌,歪曲捏造二战历史,将自己称为解放者,将盟军渲染成反人类组织,而公众对媒体的宣传与报道无法做出理性判断,只得盲目相信。使《德军总部》对新历史主义的一次时代拓写。

  我们无法通过表象直接找到《德军总部》有关现实世界的映射,但是作为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影像作品,它不自觉地会勾连起某种时代性与意识形态,继而会被创作者在直觉上进行补充。这种补充首先体现在对历史的解构和重审上。《新巨人》的背景时间被设定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我们的世界中,那段时期正处于冷战。美国在战后的社会心理和意识形态,长期处于必胜主义与对东方阵营的遏制姿态。亨利·卢斯在二战前就宣称“二十世纪是美国的世纪”,号召人们放弃孤立主义思想,加入反法西斯阵营。因此在战后,美国精神、美国自信、美国梦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美国例外论甚嚣尘上。但是《高城堡里的人》和《德军总部》这样的“替代历史”作品,将这些所谓的愿景一举击碎。

《德军总部 新巨人》

  《新巨人》的主线故事是威廉抵抗纳粹,解放美国的过程。但如果我们将目光移开,在激烈的战斗中停下脚步,倾听那些广播与新闻宣传,在“伊娃之锤”号潜艇里与战友们耐心地对话一会儿,我们就可从繁杂的词句片段中,察觉到对美国五六十年代社会语境的嘲讽与戏谑。有趣的是,游戏中的意识形态,不仅是纳粹的意识形态,同时也有现实的影子,是对美国民族心理一种隐晦的折射。正如齐泽克所言,“意识形态是通过建构幻觉来支撑现实的假象……它掩盖了一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真实的,不可能的内核。”游戏中的法西斯政权,正是利用书本、专辑、电视电台去渲染威廉一伙的恐怖主义性质,用口号鼓舞军心,宣扬极权统治对民众的好处。

  “替代历史”的文本目的,就是刻意偏离已发生的历史,从相反的方向对现实做出推测。《新巨人》中的罗斯维尔,以及被核弹夷为废墟的纽约城,便是制作组借用类似PKD的技巧,成为对美国必胜主义与民族自信的讽刺符号。只需要一两个偶发事件,比如轴心国无意间获得某种(非无敌的)力量,或者BJ的某次行动失败,二战或许就像游戏所猜测的那样,以美国的沦陷而告终。甚至对威廉·布拉兹科维奇的人物设定,也充满了荒诞而反讽意味。

  表面而言,威廉只是一名烂大街的脸谱化角色,一个典型的硬汉英雄,且主角光环强大,只身一人就能搅得狼穴天翻地覆,坐着轮椅都能手撕盖世太保。但如果从反面来看,如果他能在德军基地里大开无双,那么美国又是怎么战败的?难道除了威廉,再无第二人有能力对抗纳粹了吗?有人会说,这不就是一种违背现实的,极端的个人英雄主义处理吗?但《德军总部》毕竟不能真的与国产抗日神剧划等号,其文本层面的合理性要强得多,在分析了这么多新历史主义的要旨之后,我们当然有理由据此提出现象学层面的新问题。

  令人叫绝的是,游戏描述了两次威廉失败的经历,一次是《新秩序》的序章,另一次是《新巨人》中被恩格尔斩首。另外,他在《新秩序》结尾也被死颅将军炸出肠子来了。这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刻,都是靠着抵抗组织的黑科技死而复生的。从这个角度而言,被恩格尔斩首的情节就显得更为珍贵。这不仅仅提供了叙事快感和视觉冲击,是剥削元素的一次高潮,同时也成为“失败的美国人”的缩影。而换头重生的“恐怖威廉”,杀掉越多以尖端科技武装到牙齿的纳粹士兵,就越反衬出美国的脆弱与无能,必胜主义和例外论也就愈发显得荒谬,揭示出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的幻觉本质。

  新历史主义强迫历史文本在不同能指之间游移,通过对唯一客观事实的否定,以达到更多真实的可能性。我们因此得以重新商榷历史本身,警惕历史文本中被修饰的部分,挖掘出文本如此被阐释的原因所在,以及幕后叙述者的真正信息。《德军总部》就是这种方法论下的产物,但它毕竟问世于21世纪,对当下社会现实也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进行了反馈。

  在游戏内角色的眼中,鲜红的纳粹党旗、肃穆的希特勒雕像、黑漆漆的纳粹士兵面具,共同组成了一张巨幅的敌托邦绘卷,是需要被彻底摧毁的极权主义枷锁。而在玩家看来,这些遍布于美国的不可能的恐怖景象,则成为了带有指控性的影像符号,是当下某些意识形态浪潮扭曲而极端的图征展示。纳粹借助法律的权威性暴力,将邪恶游说成正义,将歧视渲染成平等,将暴政曲解为民主。沙文主义充斥于大街小巷,媒体煽动民粹,督促人们热血沸腾地拥护法西斯政权。这些内在含义,是游戏对《高城堡里的人》原文本的引申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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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写写 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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