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晓传说》聊聊「传说」系列战斗系统的突破与迷茫

　　9 月 9 日发售的《破晓传说》，也许是最近难得一遇成功破圈的日式 RPG。画面演出等等方面好评如潮，本作那系列引以为傲的战斗系统反倒成了最具争议的点之一，有人说非常爽快非常新鲜，但也有人说战斗系统根本一团糟，没有老传说的味道，甚至有不少人说战斗是唯一的败笔。

　　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争议？借此机会，我想和大家聊一聊《破晓传说》的战斗系统，在新时代里大胆的突破与遭遇的迷茫。

迫在眉睫的变革

　　落后于时代的画面，俗套狗血的剧情，一成不变的玩法 —— 这是很多人对日式 RPG 固有的印象。

　　虽然传统日式游戏，特别是回合制游戏，现在依旧有不小的受众，近年也不乏《八方旅人》《勇者斗恶龙11》等高质量作品，甚至还有《如龙7》这种动作转策略的另类，但在这个大部人都没有时间没有耐心的时代，用华丽爽快的即时战斗取代原先细腻的慢节奏玩法，已经成为了不可抗拒的趋势。

　　要么誓死守旧，只伺候核心粉丝；要么勇敢变革，吸引更多新玩家。《传说》当然不希望成为前者，这是一个有 26 年历史的经典 IP，不应该就此沉寂。但和由回合制向即时动作靠拢的《最终幻想》等系列不同，《传说》是一个另类。

　　这个系列本来的最大特色就是爽快的即时战斗。放在十几年前，它能为 RPG 玩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在今时今日，动作战斗已经是 RPG 作品中司空见惯的元素了，《传说系列》很难再把动作战斗作为人无我有的特色。

　　事实上，它也曾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战斗玩法，例如完全变成 SLG 的《世界传说：战略同盟》、类无双的动作游戏《英杰传说》、传统回合制玩法的手游《罪纹传说》。但这些作品只能当做衍生品奶粉作，许多粉丝不希望也不接受正传失去传统的即时战斗玩法。

　　那《传说》在新时代的变革之路，可能只剩下最后一条 —— 比其它 RPG 做得更像动作游戏。

从格斗游戏到动作游戏

　　老传说的战斗设计理念其实更偏向于格斗游戏，正如你玩《拳皇》，可以拳脚之后连必杀技再接超必杀一样，《传说》也有着一条脉络清晰的战斗基准：普通攻击 - 特技 - 奥义。

　　系列早期，这个顺序是不可逆的，战斗非常死板。但随着系列不断的推陈出新，这个战斗玩法逐渐充实，后续加入了秘技、合体技、秘奥义等等，再通过新系统新技能的不断开放，将这些顺序打乱，让玩家自由开发连段和打法。在游戏后期技能全部解锁后，几乎任何一名角色都可以用华丽的连招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这样的玩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在没有解锁秘技奥义等系统的前期，战斗会相当枯燥乏味，因为你的玩法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止步于“普通攻击 - 特技”。

　　《传说》系列当然想打破这个困境。《圣恩传说》为角色设计了不同的战斗风格，比如主角可以拔刀可以收刀，大幅强化动作要素。

　　《情热传说》和《狂战传说》则是在《圣恩》的基础上进一步简化，甩技能糊脸就完事了。

　　现在《破晓传说》又展现了一种新的方向：动作游戏除了单纯的爽快华丽之外，还应该更刺激，更有挑战性，更考验操作，而这就是《破晓传说》战斗系统的设计目标。

显而易见的动作进化

　　《破晓传说》战斗系统的进化是显而易见的。

　　上文提到老《传说》在初期战斗枯燥，但在《破晓传说》中，我们在最初就可以地面 4 下平 A 接技能再接平 A 最后下劈收尾，这几乎是 ACT 游戏的操作，我在一款 JRPG 里做到了。值得注意的是，这仅仅是刚开始游戏、只会 3 个技能的最初期。而后续解锁的各种新系统，也都充满了动作游戏的味道。

　　以往的《传说》中，防御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即便在一些能通过跑位躲开敌人招式的作品里，防御键也没有缺席。

　　但为了更强调战斗的动作性操作性，《破晓传说》将防御系统“打入冷宫”，让 ACT 里常见的闪避，让魔女时间...哦不瞬间闪避成为核心。成功闪避敌人的攻击并顺势展开反击，这种爽快感以及操作感，显然比原本按着防御硬吃伤害更强一些。

　　而对于 boss 战的设计，《破晓传说》也是深谙动作游戏之道。以往的作品中，敌人在使用必杀技秘奥义的时候，我们只能放下手柄看动画，祈祷不要秒全队，并在结束后第一时间嗑药拉起战斗不能的队友。

　　而现在，我们看到 boss 的秘奥义，再也不用听天由命了，只要你操作够好，就可以完美躲开。有些 boss 的秘奥义虽然无法闪躲，但只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全力输出就能打断。这种命悬一线血压拉满的战斗体验，很新鲜很刺激。

　　这种感觉在系列以往的作品里根本无法体验到，真的太像动作游戏了。打老《传说》，你不需要研究太多敌人的招式，你要做的就是用眼花缭乱的招式把敌人往死里连，能一套带走再好不过。

　　可这一次，《破晓传说》把传统观念给一拳打了个粉碎，虽然很酷，但这一拳有点用力过猛了。

无法忽视的缺点

1:“完全”霸体 和连招系统自相矛盾

　　《传说系列》的 boss 总有霸体。跟动作游戏不同，《传说》中的 boss 多数时候都在被我们围殴，如果不给敌人一些保护措施，那它永远都是一个大号的靶子。

　　系列早期的解决办法是，让 boss 受伤到一定程度后，强制进入一段时间的霸体状态。

　　后来单独加入了霸体系统，给 boss 套一个隐藏的护盾，我们先要将护盾打爆，才能让它进入受击硬直的状态，一旦连招中断，敌人会重新变成霸体。但反过来说，只要你操作得当连招不断，那就可以做到用一套狂风骤雨般的连段直接将 boss 愉悦送走。

　　而现在，《破晓传说》把所有的 boss 和大型怪，设计成了“完全”霸体。之所以给“完全”打引号，是因为根据测试，部分人形敌人的霸体来自过高的耐久值属性，玩家正常游玩获得的贯通力属性根本无法破除霸体。

　　这看似仅仅是数值问题，但即便是在我方贯通力大幅超越敌人的情况下，能做的也只是比较容易让它出现受伤反馈，挑空？连招？抱歉，都是浮云。

　　完全霸体这一点，放在《鬼泣》《魔女》等任何动作游戏里都不会觉得违和，你不可能指望尼禄一个上挑就把巨型魔物打飞，接着用枪射成筛子。但《传说》毕竟还是 RPG，角色无法像《鬼泣》那样随心所欲闪转腾挪，我们的招式有硬直，我们队友会犯病，我们和 boss 之间还有等级上的差异。

　　如果不给敌人设计霸体，那我可以保证，《破晓传说》里任何一个 boss 都可以会被轻轻松松连在天上下不来，完全失去挑战性。但将霸体设计成这种地步，以至于完全让连招系统失去意义，这真的好吗？

　　在以往的《传说》里，曾经尝试过让 boss 的受伤硬直时间变短，从而要求玩家必须打出非常精准的连招，也尝试过在连段超过一定 hit 数后，强制让 boss 恢复常态。即便他们最终都会变成高手秀连段时的活靶子，但怎么看也比现在脚上绑铅块的设计要更加合理。

　　虽然游戏中也有可以让 boss 强制倒地的 BG 技能，可释放存在冷却时间；我们也可以使用男主的卖血蓄力无脑轰杀 boss，可那样很无趣。当对着钢板硬刮痧的时候，那种感觉不是有挑战性，而是一种折磨。

2：过分强调合体终结技，这应该是配菜而不是主菜。

　　第一眼看到用于终结残血敌人的特殊增幅攻击时，说实话有被这么炫酷的演出震撼到。用一套帅到没边的连段狂揍敌人以后，来一个更帅的终结技结束战斗，真的是太爽了！至少在游戏中期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才看新鲜，越看越腻，最后反感，这就是我对这次新系统 —— 特殊增幅攻击的真实感受。游戏中几乎每场战斗都需要靠增幅攻击结束，如果触发增幅攻击你刻意不去使用，游戏还会进入超长的慢动作提醒你，再好看，看上百次也审美疲劳了。

　　如果他的定义是终结技，那么就应该像《薄暮传说》的 FS 系统一样，一刀潇洒收尾。

　　如果他的定义是合体技，那么就应该是配菜，像《无限传说》的共鸣技一样，我们可以搭配在连招里自由释放，让战斗更爽快更炫酷，而不是一味的遇事不决合体技，拉高战斗时的重复度，特别是每个 boss 都在半血强塞一个演出，是真的没必要。

　　这个系统体验下来，像极了《重生传说》的秘奥义系统，同样是合体技，同样是在敌人残血时才可以发动，但《重生传说》已经用一般的口碑证明这样的系统不讨喜，如今又拾起来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3：缺少后劲 只剩数值

　　《破晓传说》改善了以往传说前期的乏味，却也失去了后期的深度，仿佛这一拳强到透支了后面的力气。

　　以往的《传说》，几乎都是慢热的节奏，而且是越慢越热，越到后期越好玩，原因就是从头贯穿到尾的养成要素。比如《狂战传说》，我们在临近通关的时候，还能学会所有角色的第三秘奥义；又比如《薄暮传说》，有无数稀奇古怪的新技能可以慢慢学习，有可以让玩家在一定连击数后自动进入曝气 OVL 状态的技能、有可以通过连打按键提升秘奥义攻击次数的技能。

　　这些新系统都间接影响了战斗玩法，所以在游戏后期甚至是通关以后，我们依旧能玩的有滋有味。

　　但《破晓传说》将很多原本要逐渐解锁的中后期内容，一股脑移到了前期。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让前期的战斗就相当精彩，可问题是游戏并没有针对后期内容做太多设计。在我看来，当 6 名角色全部入队以后，整个游戏的战斗玩法就已经固定了。接下来，我们几乎都是在面对差不多的敌人、用着差不多的打法，直到通关。

　　明明给每个角色设计了单独的技能树和饰品系统，但它们大多都是提升攻击力，提升暴击率，缩短咏唱时间等数值上的变化，其余的也基本是提高闪避性能，缩短技能冷却，提升跳跃次数等不足以影响战斗玩法的存在。

　　在进入后期乃至通关主线开始攻略隐藏迷宫时，我们能做的只有看着攻击力逐渐攀升，甚至变成一个纯数值游戏，大家都在说：“看我主角一刀 30 万秒天秒地，太牛了！”抱歉，我觉得这不是对战斗系统的夸赞。

不会停下来的《传说》

　　《破晓传说》之所以会在战斗系统上有所争议，本质上是为了进一步向动作游戏靠拢，从而整体改变了原有的战斗节奏。

　　你喜欢现在更刺激更有战略性的节奏，那就能玩的很爽；如果你更偏爱原本注重爽快的连段、围殴 boss 的节奏，那就会浑身难受，当然，你还可以选择 DLC 拉满然后闭着眼睛平推。

　　这本身没有对错之分，但我还是要说，《破晓传说》这次在一些涉及战斗的方面，处理得还不够好，例如只会换色的杂兵甚至 boss，以及缺少值得深入游玩的隐藏要素等等。

　　想要迎来破晓，必先历经变革，既然是变革，就要经历坎坷。但好在这么多坎坷，并没有妨碍它成为一款优秀的续作甚至优秀的日式 RPG。100 万的首周出货量、Steam 上排名第一的在线人数，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荣誉。

　　回顾过去 26 年，系列对战斗系统的变革不在少数，翻车也屡有发生，但我很高兴它没有停下过改变的脚步。你要知道，它曾经为了追求格斗游戏的味道，直接把《铁拳》开发组拉过来做了《遗迹传说》，这种事搁大部分传统 RPG 上，咱想都不敢想。

　　而在《破晓传说》的战斗没有那么完美的情况下，下一部新《传说》的战斗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是回归经典的 3 下普攻魔神剑呢？还是改善本次的缺点，进一步强化动作元素，甚至成为“鬼泣传说”“黑魂传说”呢？没有人知道，而这恰好正是《传说》系列最迷人的点之一，因为你可以永远期待下一部《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