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把自己送进了“网瘾治疗中心”

作者 果其然   编辑 箱子   2019-11-12 08:00:00

十年后,她成了一名教育者。

  祝晓萌是幼儿园的保健医生。

  但晓萌坚持让孩子们叫她“祝老师”,因为“祝老师”比“祝大夫”更亲切,她还说:“光把孩子当病人,干不好保健医生的活。”

  但 10 年之前,晓萌还有一个截然相反的身份:病人,而且是网瘾患者,重度的那种。

  重度网瘾听起来吓人,诊断过程却十分随意。填张表,交 30 块钱就能搞定。即便过了 10 年,晓萌依然对那里的场景记忆犹新:食堂的气味、嘈杂的人群,白底黑字的牌匾 —— 网瘾治疗中心。

骑驴找驴

  有关网瘾,是晓萌自己“主动”发现的,她说大概和自己当时学医有点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上网上得太过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2009 年时,晓萌刚上大一,全部的生活几乎都被网络占据。上课时间刷手机,能刷 4 节课;下课后跑着去食堂打饭,然后跑着回宿舍打开笔记本,非得一边上网一边吃饭才咽得下去。

  晚上宿舍断网,晓萌就翻墙去网吧。有次脚崴了,她给脚套了两双袜子,再换上棉鞋,准备继续翻墙。翻到一半脚疼得实在受不了,晓萌就骑在墙头喘气,结果被保安抓了个正着,一瘸一拐地押送回了宿舍。

  凌晨的时候,晓萌吃了粒芬必得,挣扎了 20 分钟,终于翻越了墙头,当时上网的男生们刚刚回来,他们和晓萌打了照面,犹如撞见了神仙。

  晓萌说当时上网的感觉,像隔着玻璃舔糖块儿,像在黑夜里骑车冲下坡。明知尝不到甜头,但就是想舔;明知路很危险,但越危险越刺激。

  这种刺激,被当年的一档节目所唤醒。柴静的《网瘾之戒》成了晓萌生活的转折点,该档节目披露了“杨永信”和“临沂市网络成瘾戒治中心”的斑斑劣迹,但对她来讲,内心却一下子被点燃了。

  “现在说起来可笑之极,但当时觉得自己应该适合这种治疗,无论是电疗啊,还是关禁闭什么的。”10 年之后,晓萌这样描述自己的治疗初衷:“这大概和我中学的经历有关系, 就是觉得应该有用。”

柴静的《网瘾之戒》 

  所谓“中学经历”,是指晓萌高中的体育考试。她 800 米跑总是不及格,气的体育老师一个劲儿地咬哨子。最后的办法,是跑不及格就站着上体育课,站在操场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一站一节课。靠着这样的“体罚”,晓梦最后及格了,但她从此对体育失去了兴趣,至今也很少穿运动鞋。

  于是,晓萌就这样走进了“网瘾治疗中心”。为了保险,还选了所“网上排名第一”的学校。

  她买了个登山包,准备了换洗衣服和 1 个月的零食,又想起“治疗网瘾中心”大概不让吃零食,就换成 10 套英语 4 级卷子。她还写了一封信给父母,密封好后交给同学,叮嘱到:如果一个星期后不见她人来学校,务必把信面交给我家人,让他们来救我。

  一切准备完毕,晓萌走出学校。那天是星期一,想借个“一切重新开始”之意。她说当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在公交车上还哭了一鼻子。

  结果当天上午,晓萌就背着包回来了。掐头去尾,她只在“网瘾治疗中心”呆了半个小时,除了交了 20 元钱的“诊断费”,以及 10 块钱的“观摩费”之外,没有进行任何治疗。

  晓萌她说不是不想治疗,而是她觉得那里所谓的治疗,根本不是治疗,甚至不像治疗。

  身穿老式运动服的孩子,年龄各异,但个个没精打采,嘴里喊着生硬的口号,像电视剧里的“伪军”;医生白大褂脏兮兮,三三两两的分布在场地里,不管戴不戴帽子,总觉得是小饭店里的厨子;台上演讲的医生倒算是风度翩翩,但词汇常常读错,比如将“头孢噻肟”,读成“头孢噻污”;倒是很多家长听得聚精会神,有的甚至眼泪鼻涕俱下,仿佛他们才是病人。

  这也是晓萌没有治疗的重要原因 —— 她不算孩子,而这所网瘾中心只收治孩子,除非交上 1500 元的“特殊治疗费”。

  于是晓萌一无所获,除了最后填了张表,得了个“重度网瘾患者”的成就之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她笑得喘不上气:

  “真是上网上傻了,忘记自己就是学医的,竟会盲目相信网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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