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学研习者《只狼》第四期：外道（上）

堕入外道的仙峰上人与破戒僧

　　若是在内殿中遇到了活的仙峰上人，会发生如下对话并获得《永旅经·赐虫之章》：

　　此为受托之物，希望能交付到那孩子手上。
　　邀往永悟旅途之经典，节选~
　　历经岁月，几度星霜。
　　我，获赐“虫”已经多时了。
　　不死即为永悟的旅程，我必须寻找出不死的缘由。
　　据说，神圣的龙从西方的故乡而来，为何要把虫赐给我呢？

　　其实，不必多说大家也看得出来，仙峰上人把寄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死虫看作是龙“赐”给他的礼物，并且他本人还认为，龙让自己一直活着，一定是为了让自己达成某种使命。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蜈蚣并不是赐给他的礼物，不过，仙峰上人可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一定要找出这份使命的缘由，为此他曾经不惜一切代价。其中，变若的实验就是首选目标。

　　这里简单的介绍一下变若水的原型，它来自于日本最早的假名诗文集——《万叶集》，其中的变若水是月亮神“月读命”的神水，虽然不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可以让人一直保持年轻。正因如此，变若水才会需要少男少女来做试验品。

　　在和仙峰上人的对话中也可以发现，其实他并非失去了理智，他对变若的御子保有愧疚之情，也想通过交付“永旅经”让变若的御子明白自己的使命，但不管怎么说，御子的实验让无数的孩子遇难，他们虽然失去了生命，但却无法真正的死亡，这些御子的魂魄漂流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永世不得超生。

　　值得注意的是，游戏中的变若御子由于是变若水的试验品，所以其本体也继承了日本人的水供信仰，即稻作信仰。这并不是一种宗教，而是一种对于水源和食物的崇拜。

　　日本人的主食是稻米，而在古时，由于战乱、耕地面积和降雨等原因的问题，造成稻米的供应并不是很充足，因此日本人把水稻称之为“神赐予的食物”，把食用稻米作为一种恩赐，正因如此，以源水制作的变若之子才能够变出稻米，因为创造水稻的是水，而永恒之水则可以一直创造丰收。

　　无独有偶，《日本书记》的食物之神就叫做“仓稻魂命”，而后世还出现了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稻荷神，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狐狸只是稻荷神的侍从，并非稻荷神本身，请大家不要把两者混淆。

　　当然，以上关于变若水的元素其实只能作为原型，那么，仙峰上人和众僧人是怎样研究变若之水的呢？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确定，仙峰上人是否知道不死虫和变若之水的源头。从以上的永旅经中，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他是知道不死虫和上游神龙的关系的，不过奇怪的是，游戏中并没有提示仙峰上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换句话说，仙峰上人如果不是通过现在的某些证据知道了不死虫、变若水和神龙的关系，那就是一开始就知道它们是有关的。按照此前的证据，仙峰上人应该是上古之人，他曾经亲历了西方之龙的到来，也经历了苇名出现变若水和不死虫，介于变若的御子说过：没有人知道仙峰上人活了多久，打从仙峰寺诞生之日他就一直在此。

　　这句话也进一步说明了上人确实可能是古时的高僧。事实上，游戏确实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仙峰寺修建于几百年之前。其中一个例证，就是另一个来自于仙峰寺的尼僧：八百比丘尼。

　　早在游戏发售之前的续篇中我就说过，破戒僧所穿的僧服是天台宗座主的法衣，而天台宗也是游戏中仙峰寺的原型之一。综合来说，仙峰寺是由真言宗和天台宗两大密宗派系结合而成的。

　　其中金刚山的名称来自于真言宗的金刚峰寺，此处是平安时代的空海佛师所建的日本密宗发源地，日本人称其为“弘法大师”，而金刚峰寺的这个名字来源于空海的一部著作，名为《金刚峰楼阁一切瑜伽瑜祇经》。

　　这里往后成为了空海一生所居住之所，最后也成了他的落葬之地。其遗塚就在本山的“奥之院”内，而游戏中的奥之院原型则是来自于金刚峰寺的高野山大师教会，相似点并不仅仅在于佛堂的外侧，还包括里面的装饰，也和游戏中一模一样；高野山大师教会的作用相当于教堂的大礼堂，是布教、御咏歌和宗教舞蹈的总本部，还会召开各种研修会。

　　大礼堂本尊供奉着弘法大师、爱染明王和不动明王，由于普通观众不能上大礼堂，所以一般也无法展示舞台内部的物件。

　　除了真言宗之外，仙峰寺的另一个原型，那就是天台宗。虽然中国天台宗并非密宗，不过，日本的天台宗是由赴唐的留学僧“最澄”所创立的，他结合中国天台宗和唐密的思想创立了本地独有的日本天台宗，顺便说一下，我们刚刚聊到的星供法会也是源自于“唐密”。

　　而仙峰寺中天台宗部分的原型，则是游戏中最引人注目的佛教建筑，幻乡的入口——仙峰寺“主殿”。

　　它的原型就是天台宗的三十三间堂，其正式名称为“莲华王院”，因为大殿用三十三根柱子隔开，故称为三十三间堂，最为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本建筑虽然全是木质结构，却经历了近八百年时间，依然保持良好。

　　主堂长达125米，是世界上最长的木造结构建筑，由后白河法皇下令修建，其中供奉着一千零一尊千手观音，正中心的那一尊更是有三米多高，均采用镶铜镀金工艺，看起来灿灿生辉。

　　不幸的是，在这近八百年的时间里，却发过火灾，如今的主殿已然是修复版了。不过游戏中的主殿却成功的让我们梦回镰仓时代，亲身体会三十三间堂最宏伟的时期，也许，也只有游戏这个载体才可以做到了吧！

　　言归正传，在不讨论深奥的佛教教义前提下，不管是天台宗，还是真言宗，其原型都属于密宗派系，而游戏中之所以把两者合二为一，其实也表明了立场，那就是原型为天台宗的破戒僧和原型为真言宗的真如海上人都来自于仙峰寺，两者都遭遇了虫附体，都活了非常久，都是身穿法衣的高级僧侣，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信仰源之宫和神龙。一个穷其一生，为神龙制造摇篮，另一个则简单直接的成为了神龙的守门人，但如果按照佛教的理论，他们已然已经破了最大之戒律，

　　这条戒律高于妄语，高于偷窃，甚至高于杀生，因为从他们信仰神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佛门外道”。

　　在前往水生村前，会在迷雾中的佛像前与一个奄奄一息的和尚对话：

　　杀掉佛敌后回来再与和尚对话，可以听到如下台词：

　　这个和尚请求我们去消灭佛敌，而这个佛敌正是来自于源之宫的雾隐贵人，从这个和尚的言谈举止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渴望着佛教可以回归。我们知道，隐藏森林的下游是水生村，他们的信仰很明显是神道教，而神轿和巨大的注连绳草人也证明了水生村和源之宫都信仰神道教。

　　由此可知，这个和尚所说的佛敌就是信仰源之宫和神道教之人，他们破坏佛教在苇名国的地位，而如今的仙峰寺已然不是一个佛教圣地了，他们成了彻彻底底的“外道”。

　　对于佛教徒而言，「外道」即是指佛教以外的宗教，是佛教对于修行观念及方法的一种区分。在公元前400年左右的佛陀时代，并没有把外道作为佛敌孤立起来，一方面是因为佛教刚刚兴起，没有叫板其他宗派的能力。另一方面在于教主—乔达摩·悉达多健在，弟子也较少，相对来说教义就比较稳固，并没有来自于内部的异端学说。

　　不过，这一现状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释迦牟尼圆寂之后，僧众之间的隔阂也渐渐展开，原始佛教不仅从内部分裂，更有甚者，把非我族类的派系都称之为“外道”。也就是四外道理论。即：佛法外的外道,附佛法的外道,学佛法的外道和破佛法的外道。

　　其中“破佛法的外道”指的是那些自以为是正道，却企图颠覆真佛道者，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其他不承认佛教正确性的宗教。这些外道即是隐藏森林行者僧所说的“佛敌”。一旦背离佛道，成为佛敌，不管之前积累过了多少功德，都会烟消云散，因为“佛敌”乃是高于 “杀、盗、淫、妄”四重戒的存在，或者说，是高于一切戒律之外的最恶劣的业。

　　没错，破戒僧所破之戒，就是背叛佛门，投靠源之宫，堕入外道，成为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