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主流卡带游戏机：N64二十周年纪念（上）

▲3D版《最终幻想6》演示

　　SQUARE曾在1995年的SIGGRAPH会议上公开3D版《最终幻想6》演示，使用的开发平台为Onyx工作站，因为这一系统被任天堂当作N64的早期开发机，很多人猜测《最终幻想7》会登陆N64主机，但在1996年1月12日，SQUARE宣布《最终幻想7》成为PS独占游戏，放弃N64的主要原因就是容量问题，《最终幻想7》使用大量真人语音和CG视频，需要3张CD才能满足需要，卡带根本塞不下。SQUARE的转向对日本第三方起到了明显的示范作用，大部分厂商从此将宝押在了PS上。同年2月，在《FAMI通》的最新读者调查中，N64的支持率已经从一年前的73%降低至58%，任天堂遭遇众叛亲离的危机。

　　3月7日，任天堂以产量不足为由宣布将日版N64首发延期至6月23日，竞争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对N64前堵后截，世嘉在同日宣布土星降价到2万日元，索尼则在N64首发一天前的6月22日将PS降至19800日元，都比N64便宜5000日元。N64的首发游戏仅有三款：任天堂的《超级马里奥64》《飞行俱乐部64》和Seta的《最强羽生将棋》。

▲N64的成品造型，注意LOGO已经不再是最初的U64

　　沿用卡带无疑是N64的最大失败之处，1996年主机首发时的卡带最大容量仅为8MB，这个数字此后连续三年翻倍，但直到1999年也只能做到64MB。当时的技术可以实现容量更大的卡带，SNK早在1990年就为Neo Geo提供了40MB的卡带容量，然而Neo Geo翻版自街机，卡带售价高达2万日元，属于小众玩家的收藏，产量极低，无法和主流游戏机相提并论。FC时代游戏的标准售价是5800日元或50美元，到了SFC后期，随着容量的增长，卡带制造成本飙升，大作售价突破1万日元或70美元成为常态，让玩家怨声载道，二手市场随之崛起，损害了厂商的利益。此外，卡带生产周期长，补货速度慢，厂商需要估算销量，依此制定首批出货量，算多了会造成压货，算少了又错失商机，游戏销量瞬息万变，想要准确预估数字，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课题。

▲《最终幻想7》等PS平台RPG经常使用多碟装

　　光盘成本低廉，生产速度快，NEC和世嘉推出过CD主机，但因为两家公司旗下缺乏大规模的光盘生产线，并没有充分发挥CD的长处。索尼则充分利用音乐行业积累的生产线和营销渠道，展开穷追猛打。任天堂生产一张卡带收取30美元，其中成本和权利金各占一半，索尼生产一张CD则只收取9美元，其中1美元是生产成本，8美元是权利金。PS成功将游戏的标准售价拉回至50美元，N64游戏则沿用SFC模式，后期经常出现80美元的高价。索尼甚至从1998年进一步降低了权利金需求，多碟装游戏只收取一张CD的生产成本，半价游戏的权利金也变为半价，鼓励厂商推出大容量和廉价版游戏，以群狼战术攻占市场。在出货方面，索尼以速度换数量，首批产量往往不高，反响热烈后立刻追加生产，避免压货。

▲大贺典雄

　　任天堂对外宣称光盘存在的几大问题，并非毫无道理，但也不是无法解决的难关。为光驱内置缓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善读盘。反盗版曾是CD主机的一大难题，之前的PC-E CD、Mega CD和3DO都没有反盗版措施，可以随便读取刻录盘，不过土星和PS已经掌握CD反盗版技术，没有改机芯片无法读取盗版，而改机芯片在大部分发达国家都是违法的，难以流通。至于光盘镜面容易损坏这一点，索尼社长大贺典雄也非常在意，Data Discman和MD的保护壳就是他的主意，大贺曾计划让PS光盘也使用保护壳，遭到久多良木健的强烈反对才作罢。久多良木健认为，因为主机存在儿童用户就采用光盘保护壳，增加生产成本，因噎废食，普及光盘保护意识才是正确之道。除了PSP这个特殊的光盘掌机，PS家族并没有使用光盘保护壳的例子。

▲PSP的UMD光盘使用了保护壳

　　实际上，任天堂并非不知道真实情况，固守卡带不是硬件研发部门的主张，而是山内溥等高层的决定。CD需要给索尼或飞利浦缴纳专利费，固守卡带，任天堂就能把游戏生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继续用铁腕手段统治第三方。问题在于，第三方可以无视任天堂，专门为其他主机厂开发游戏，以前这样的厂商没有好果子吃，但任天堂一意孤行选择卡带，已经陷入众叛亲离的危险境地，过去敢怒不敢言的厂商纷纷转移阵地。换句话说，任天堂最大的敌人不是索尼或世嘉，而是任天堂自己。

　　从技术角度而言，使用卡带并非完全没有好处，因为卡带读取速度远超CD，开发者可以把卡带作为一大块只读内存使用，这一点与之前的FC和SFC相同。Rare曾表示，他们通过这种手段让原本需要8MB内存才能跑起来的《007：黄金眼》在4MB内存的N64上正常运行。因为大部分卡带装备了记忆电池，玩家基本无需购买记忆卡，N64的记忆卡仅用于交换存档或保存少量尺寸超过电池容量的数据，如《马里奥赛车64》的幽灵车手。

▲关闭三线性过滤后可以看到N64游戏的很多纹理尺寸极低

　　选择卡带固然是N64最大的缺陷，但并非唯一的缺陷，即使N64选择光盘，在不改变其他硬件的前提下，也无法全面胜过PS。N64的总线为32位，虽然CPU具备64位精度预算能力，然而大部分游戏都选择速度更快的32位精度。显卡和声卡被封装到同一块芯片RCP中，显卡支持Z缓冲，可以避免出现PS上多边形抖动的情况，然而开启Z缓冲后的填充率大幅下降，很多游戏为追求多边形和特效牺牲了这一功能。4MB的统一内存原本是值得称赞之举，N64的CPU却无法直接读取内存，必须向RCP发出请求，Rambus内存天生的高延迟进一步加剧了问题，让N64的流水线变得臃肿而低效，浪费了大量带宽。

　　N64的显卡纹理缓存只有4KB，这本来不是问题，因为PS的纹理缓存也只有2KB，但PS的显存延迟比Rambus低，显卡也不需要负责CPU读取内存的响应请求，流水线更为高效，再加上CD容量大于卡带，纹理尺寸明显更大，N64只得用三线性过滤遮丑，虽然看不到马赛克，纹理却比PS更模糊。

▲开启（上）和关闭（下）抗锯齿的对比

　　N64的全屏形态抗锯齿可以消除部分锯齿，代价则是画面的锐利度和纹理细节，进一步加剧了模糊感，只有数款游戏直接提供了关闭抗锯齿的选项（如《雷神之锤》），其他作品必须通过金手指强制关闭。RCP可通过微码进行编程，这一点相当超前，但任天堂一直到主机末期才向第三方提供完整的微码文档，因为调试环境过于简陋，开发微码的难度极高，只有Rare等极少数顶尖公司拥有这样的实力。任天堂的硬件领袖竹田玄洋承认N64的设计失败，除了恶劣的开发环境外，侧重于瞬间的爆发性能而非持久的流水线也是N64的一大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