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Tecmo董事长采访：从《川中岛合战》到《三国志13》

——刚才《川中岛合战》的话题稍微扯远了一些。那时候的SLG到现在几乎都绝迹了。以前的“光荣微机系统（译注：光荣从创立至1984年的公司名）”制作了非常多的模拟战争游戏，我希望这些游戏能用现在的技术重新制作一下。

襟川：确实，如果回归初心，用现在的技术重新制作《川中岛合战》的话，可能会很有意思啊！无论是重制也好，还是重启也好。不是在战略方面，而是在战术级别上，但可以比当时做出更细致的SLG，可能真的会很有意思。

——这款游戏我也买来玩过。当时还小，不太明白怎么邮购，还是让奶奶帮忙写的。收到红色包装的磁带（译注：磁带除了记录声音，也能记录数据，1980年代早期的电脑普遍使用磁带作为储存媒体）的时候，真的是非常高兴！

    顺便问下，最早选择“川中岛”作为游戏主题的理由是什么？

襟川：单纯说来，就是觉得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战斗非常有趣。而且，当时自己的编程能力与电脑性能，还不能实现那么大规模的战斗，所以将多支部队做成像将棋一样1对1厮杀，来决定哪一方获胜。

▲川中岛合战，上杉谦信VS武田信玄

——部队名是“牙”与“铁炮”。

襟川：你记得很清楚啊（笑）！虽然游戏中的要素比较少，但作为一款游戏来说还是完成了，自己玩过之后觉得很有意思就开始进行销售。这种类似“兴趣使然”，竟然是我开发游戏的原点。

4Gmaer：可能大家当时都是这种感受吧。

襟川：因为自己的兴趣而开发的游戏能成为一种商业，大家都没这么想过吧。应该只是为了自己开心。自己开发游戏的程序自己来玩，虽然有些内向，但还是在个人兴趣的范畴内。这能成为一项大规模的商业活动，一款游戏需要花费数十亿日元来开发……会变成这样，即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啊！

——感觉游戏业界的短短“30年”，却仿佛是世界史教科书中已经过去了300年。作为一个曾经看到《月刊マイコン》后面的黑白广告里的光荣页，想要这个想玩那个的中学生，我会有这种感觉。

襟川：最早游戏售价好像是……3500日元。

▲1983年8月《月刊マイコン》上的SLG广告页

——那游戏卖出多少呢？

襟川：大概1万套左右。当时真的没想到会卖出这么多，真是吓了一跳。

——那我也是这一万人中的一个了（笑）。襟川先生当时认为会卖出多少呢？

襟川：嗯……现在说起来的话，几十套吧，再怎么畅销也不会有100套（笑）。因为当时我是31岁，那个年龄的人，喜欢历史，还玩游戏，还有电脑……这样的人应该非常少。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这样。

襟川：理工科出身，作为工程师能组装电脑，或者说微型计算机，因为计算机本身的构造与操作系统很有趣而去学习，我认为这样的人当时还是有的，但还要加上喜欢历史还玩游戏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作为我自己来说，也觉得游戏的玩法非常小众。

——但实际上却是打开了新世界。

襟川：意外，意外。但我也因此知道了日本人喜欢历史，喜欢游戏这一事实（笑）。虽然当时根本没有期待过这种情况，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刊登了广告来通信销售。

——当时的店家都几乎不卖游戏啊！

襟川：游戏都是跟着电脑一起，当时大家都是通过零售或是到秋叶原购买。我是栃木县足利市出身，当时那里好像卖电脑的店一家都没有（笑）。

——那个绿色招牌的NEC直销店都没有吗？嗯，那个叫啥来着？

襟川：是“NEC Bit-INN”吗？

——对！

襟川：有Bit-INN那也是之后很久的事了。

——那时候用电脑开发游戏来养家糊口什么的……根本没想过吧？

襟川：根本没想过。只不过，觉得编程这种事情比较符合自己的性格。就是这种通过理论性的构建来完成的工作。

——您好像……并不是理工科出身的吧？

襟川：对。我是庆应大学商学部出身，也就是所谓的“文科”。并没有特别学习过编程，但是发现编程非常符合自己的性格，所以做起来也非常非常开心。

   虽然这样很开心地每天晚上做游戏，但觉得编程也得在白天的工作派上用场，就自己开发了染料、工业药剂的库存管理软件、财务管理软件、报价计算软件等，也算是用于OA（办公自动）化了。

▲自己动手，实现办公自动化

——OA化……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词（笑）。

襟川：但那时毕竟是只有2个人的公司，就算是手算也很快就做完了，所以并没有一定要使用电脑的必要性（笑）。

——这些系统软件没有拿去销售吗？

襟川：其实稍微有这么想过。

   当时参加夏普的操作系统学习会，认识了很多同好。自己买了电脑自己编程玩，学习价格更高的操作系统的原理，更有效地利用电脑，或是用于测量控制。有非常多这样的人，很有趣。

——这么说起来，以前各家公司都经常举办学习会呢！

襟川：是的。为了吸收学习基础知识，我在那里遇见了许多人。有人问我：“能不能帮我做一个办公自动化的软件？”然后我就开发了一个工程管理软件，结果大获好评。之后名气越来越大，所以开始接受委托进行程序开发。

——1980年代前期，在光荣的杂志广告上也一起刊登了客户管理系统或者日语文字处理软件的广告。当时因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回事。

襟川：是的。这样过了一两年，虽然自己开发得也挺开心，但还是游戏方面下订单的人更多，也能和玩家直接通电话交流。

——直接通过电话吗？

襟川：是的。买了《川中岛合战》的人会直接打电话过来说：“游戏太有趣了！”、“这里希望改成这样”、“希望下次能做出这样的游戏”之类的，让我感觉到了成就感。因此，我觉得开发游戏更有成就感，就不再接受委托开发软件，工作完全转移到了游戏开发上。

——一下子就完全转移到游戏开发？

襟川：是的。我希望自己全力去开发游戏，所以染料、工业药剂的工作也全部不干了，专心游戏开发。

——这还真是果断的决定啊……那时开始公司名也变了是吗？说起来，我还不太清楚“光荣微机系统”这个公司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襟川：哦，这个公司名原来是店铺的名称。

——哦，是这样啊。是和Falcom一样的发展历程。

▲当年日本Falcom的广告

襟川：就像刚才说的，原本在足利没有能够买到电脑的地方，于是我就一边开发游戏，一边开张了一家叫做KOEY的小电脑商店，卖PC-8001、日立的Basic Master Level 3、富士通的FM-7等。但是店里也不是一直有客人来，没客人的时候我就开发游戏（笑）。

——这还真是一箭双雕啊（笑）。

襟川：就是这样。在这期间，很多人过来和我聊游戏的话题，电脑的话题，大家像沙龙一样聚集在一起。也有人说希望能一起做游戏，我就说：“那到我们这里来一起工作吧？”于是就有了公司员工，员工也开始不断地增加。

——感觉那就像田园牧歌一般的时代啊！我童年时的电器店将商品全部陈列出来，谁都可以用。录音机也放在那里大家都可以用，我从早到晚都在那家店里，玩杂志上游戏列表里的游戏，然后保存在那家店里买的磁带上，第二天继续。

    那时候店里也有差不多年纪对微机感兴趣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襟川：就是这样的年代啊！但是，我觉得电器店的理念是非常先进的。

——此话怎讲？

襟川：因为把商品全存在店里对店家来说是有风险的。

——啊，是这样啊？确实是呢。我去的相模原（译注：神奈川县相模原市）的店里总是摆着超过15台电脑。有别人在用PC-8001的话我就会用MZ-80B，后面来的孩子就用Basic Master。现在想来，虽然都是小孩，但在孩子中间也有人气机型排名呢！

襟川：15台机器那可真是厉害！这可不是一台一两万的东西啊！一台25万到30万日元左右，都放在店里可都是有风险的。

——确实是……现在想来是觉得当时真厉害。

襟川：大概那家店主人就是店长吧，我猜一定也很喜欢电脑。应该不是从各厂家那里无偿拿到的展示样机。

——1台算20万日元的话，15台也有300万日元了……

襟川：是的。按照当时的价值，差不多是5台100万日元。这都是自己承担风险，所以那家店的店主理念真是非常先进，对吧？

——我真是得重新再谢谢那家相模原的艾尔商会（译注：エル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