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Tecmo董事长采访：从《川中岛合战》到《三国志13》
襟川阳一，创造了《三国志》、《信长的野望》系列的游戏开发者，65岁还在《血源诅咒》中奋战的真玩家，投身社会公益、支持创新的企业家。希望通过本篇访谈，能让你感受到襟川先生的活力与热情。
从文字处理到自动编码，从RPG到动作游戏，无所不为的“光荣”
——当时的光荣，真的不仅仅是游戏，还只做过各种软件啊！
襟川：也做过RPG，也开发过一款叫做《Construciton -Video Game Kit-》的动作游戏。之后也开发过基础自动编码器和一款叫做《いろは》的日语文字处理程序等等，开发过各种东西。
——《いろは》！当时我在广告上看到过……真令人怀念！我当时非常想玩《迷宫》，到现在还记得在《I/O》上刊登的彩色广告单上的插画。
▲右上角有《いろは》的广告
襟川：那又是一款令人怀念的作品啊……总之因为喜欢编程，所以开始开发从系统类的到商业软件的各类软件，结果最后走到了开发游戏这条路上。
——这么多的游戏类型与作品都是一个人开发的吗？
襟川：不不不，那时候我们已经有十个左右员工了。内人（译注：指现任Koei Tecmo集团董事长襟川惠子）的老家在日吉（译注：日本神奈川县横滨市一地名），就借了她老家的一间，开设了刚才说到过的3坪（译注：坪为日本面积单位，3坪相当于10平方米）左右大的一家小电脑商店，结果老是有很多庆应义塾和早稻田的学生到店里来，就让他们打工，来帮我编程。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
襟川：就在这期间，游戏的工作越来越忙，就把房子全部借下来作为开发的办公室，员工人数也不断增多。考虑到比起枥木县的足利，横滨的日吉更加方便，就全部搬到了日吉，总部也移到了日吉。
——那时开始正式转移到游戏开发上了？
襟川：是的。开始有组织地开发游戏……大概是在1985年左右。差不多正好是《三国志》诞生的时候。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有近20个人。
——那我那时候在日吉所经过的“光荣”，一定就是那个时候的办公室了吧？
襟川：应该是。
一直能接触喜欢的行业与喜欢的事情，是一大幸事
——这是我在4Gamer的第14年。干了这么久，当中有好几次突然失去动力，甚至还有厌恶的程度已经达到心想明天就去辞职的时候。
可能程度上有不同，但是我想襟川先生您可能或多或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您是如何让这种感觉“消失”的呢？
襟川：这样啊……能够一直从事喜欢的工作与其说是幸福，不如说是一切的动力。虽然现在自己已经不亲自上阵了，但我还是喜欢编程，喜欢开发游戏，喜欢玩游戏，喜欢与玩我们游戏的人们交流。
——自愧不如……
襟川：不不不，当然有“山峰”与“山谷”（笑）。但是，各种评价也好，严厉的意见也好，让人开心的意见也好，我喜欢的是包含所有这些事情在内的游戏业界话题，而自己能置身其中，我觉得非常幸福。
▲襟川：我很幸福
——这就是“千金难买心头好”吧。
襟川：是的。确实也有艰难的时候，但基本上都保持着“自己是因为喜欢才干的”这种心情，来保持动力的吧。对于我来说，可能游戏就像空气一样不可缺少吧（笑）。
——原来如此。不需要“保持动力”啊？
襟川：是这样。不是保持动力……而是置身于游戏相关领域中，游戏还存在着，就非常高兴，我会觉得很幸福。
——但是能保持如此单纯的心态超过30年，实在是太厉害了！这已经不是“尊敬”了，但我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词。
襟川：这样啊，都已经过了30多年了啊……
至今为止的游戏发展史，我一直都是亲身经历过来的，但从游艺机开始的游戏业界进入到电脑游戏，发展到家用机，再出现掌机，然后是现在变成智能手机。这其中虽然各家都有起有伏，但是从游戏业界整体来看，1980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不断上升的趋势。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
襟川：能够在这样的行业内从事工作，是一大幸事。这是其一。然后，开发游戏作为自己的兴趣，不仅能让我自己感受到快乐，还能让所有公司员工都分享快乐，这一点我也十分开心。
——这可真是“普天同乐”啊！
襟川：是啊。对于公司来说，游戏这样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媒体。当然，虽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只要这个媒体不断成长，公司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也会不断变大。游戏就是这样一种事物，我能从早到晚都接触到，是非常幸福的。
——放眼世界的话，接下来就是“中国”这块未开发之地了。
襟川：虽然中国市场现在还被手机游戏所充斥，但是那里毕竟有12亿人口啊。
——似乎中国政府也非常重视家用机领域。
襟川：我相信家用机会以非常快的势头推广开来。中国的年轻人们，如果玩到PS4或者Xbox One之后，我觉得一定会有崭新的体验。我非常期待未来。
——而且光荣的作品中，有非常多款很适合中国市场！
《三国志13》预告片（中文字幕/语音）
日本最早的MMORPG是光荣开发的！
——一直以来，光荣常常会率先尝试一些新事物啊，记得还被人以“新鲜”二字描述。比如《信长的野望 Internet》等。
襟川：这款游戏的发售，是在1998年。
——而且，它竟然到最近还一直在运营。
襟川：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是新的东西，我们都很喜欢。比如对战游戏，我们在1990推出了可以用两台Game Boy联机对战的《信长的野望》。
——说到这个，GBA的《信长的野望》也搭载了对战技能啊。
▲GBA的《信长的野望》
襟川：再往前追溯的话，初代《三国志》还支持0~8人一起玩，在一台电脑上，8个人轮流输入指令，大家一起轮着玩。
——那可以算是多人游戏的发轫了吧（笑）
襟川：当时就想，能不能用互联网（当时应该叫PC通信）实现远程对战呢？毕竟过去的多人游戏，对手是什么情况全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嘛。
——毕竟是在一个画面上嘛。
襟川：谁在采用怎样的战略，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当然这也是它有趣的原因啦。
——面对面对战的确有它的乐趣，比如SFC的《超级马里奥赛车》，也是在一个画面上对战。
襟川：不过因为那样的想法，当时我们就认为未来会自然而然地向互联网对战发展。
——自然而然，啊……竟然这么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阿普撒拉斯（Apsalus）》，记得是在《暗黑破坏神》之后3年发售的。
（译注：《阿普撒拉斯》是光荣在2000年推出的日本首款多人在线RPG。本篇采访的作者认为本作可以和《暗黑破坏神》相提并论）
▲《阿普撒拉斯》
襟川：亏你还记得啊（笑），印象中当时用了不少类似“日本最早”、“世界最早”之类的宣传词。难得有这次机会，我在这里说一句可以么？
——是，是什么？
襟川：关于MMORPG，敝社是在2003年推出《信长的野望 Online》，相比Square Enix的《最终幻想11》晚了一步。但论开发的先后，是我们更早！（笑）
——我会认真地记下来的（笑）。
襟川：好了，玩笑开到这里。虽然《信长的野望 Online》成了第二名，但总而言之，我们很喜欢在新事物出现时，配合着推出新的产品。比如家用游戏机，在它更新换代时，我们也尽量做到能同时推出新的作品。我们的工作计划也是为达到这个目标而制定的。
——用（日式）麻将来比喻的话，就像是手里拿着不少点棒的感觉？
襟川：对对对，就是这感觉。但是在手机上我们出手稍微慢了，所以需要再加油，我们现在正全力投入其中。
不管是VR还是PS4，接下来都会越来越流行
——您怎么看VR呢？
襟川：呀，我非常喜欢。PlayStation VR真的非常棒。把战场的临场感做到游戏中，不论谁都会觉得这很有趣，当然我自己也是觉得这绝对会很有趣。我们还把《真•三国无双》的战斗场面做到VR上了。
——就是E3公开的那个DEMO吧。
《真•三国无双》VR DEMO
襟川：实际上在那之前还有一个版本，但是那个版本太超前了……
——那个版本是怎样的呢？
襟川：玩家可以骑马在战场上奔驰，但那太激烈了，玩家很容易晕……
——啊……（笑）
襟川：那样子实在是不得不改，所以就取消了骑马，转而强调敌人向你冲来的感觉，由此实现一骑当千的爽快感。这样改了之后，临场感的确非常强。
比如赵云朝这边冲过来并和你说话，或者王元姬就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这甚至会让你不自主想去握手。那种真实感是革命性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VR需要特定的器材才能玩，和现有游戏的游玩方式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和手机相反的发展方向，是“只有在某种场合才能玩”的模式。而最近家用游戏机的势头不尽如人意，对此您怎么看呢？
襟川：并非如此，我认为家用游戏机的势头很好啊。PS4在日本国内销量已经超过200万，任天堂也发表了NX这款新“机器”。接下来，各个公司都会对这些机器做出更明确的评价吧。
▲任天堂的新游戏机，代号“NX”
——您说的我相当理解，我也希望事情会如此发展。但就现状而言，在世界范围内，日本国内的PS4还需要更加努力啊。
襟川：的确，PS4在日本的出货量偏少，而在海外的势头很猛。这样的势头在日本肯定也会出现的。从前的模式是这样：先在日本打出名声，然后推广到美国和欧洲，但近年来模式有所变化，先在美国、欧洲推出，再回到日本推广的例子有很多。
——也是因为这样的例子多了，“洋游戏”的说法逐渐也消失了呢。这和过去的确不一样了，过去只有粉丝才会玩的“洋游戏”也和其他游戏一起被一视同仁了。
襟川：的确是这样。接下来PS4的出货量会增加也是可以确信的事。敝社推出的PS4/PS3/PSV游戏，在2014年还是PS3版销量最高，而在今年（2015年）PS4版的销量变为最高，PSV版次之。
——啊，很明显地在转移啊。
襟川：的确如此。此前推出的《索菲的工作室》的销量情况也是PS4版更好。2014年推出的“工作室系列（炼金术士系列）“是PS3版销量最好，而2015年的情况让我们觉得这是正好到了交替时期了。
——原来如此。其中，进入2014年后出现了更多话题作品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吧。
襟川：（2015年）2月16日，我们和Square Enix合作推出了《勇者斗恶龙 英雄》，我想这部作品也（为PS4的流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编注：此处4Gamer记者所说的“进入2014年”可能有误，从上下文判断应为“进入2015年”。）
▲《勇者斗恶龙 英雄》
——我们还想着那会是哪部作品（和光荣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勇者斗恶龙》。
襟川：很久以前，我就和堀井先生（堀井雄二，《勇者斗恶龙》之父）提出过一起做点什么的建议，但我们两人都很忙，一直没能开启这个计划。
——如果是襟川先生和堀井先生的话……的确会这样呢。
襟川：堀井先生还是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哦。当初和他提议时，《勇者斗恶龙10》已经开始运营。网络游戏一旦开始，就需要一直跟随着负责，堀井先生就一直抽不出身来，毕竟如果不自己玩一下，就不知道如何调整游戏平衡。
——而且那回一直持续下去。
襟川：就如你说的那样，如果是实体游戏（编：此处应指单机游戏），只要发售前测试完毕就一次搞定了，但如果是网络游戏，你就得一直更新维护，而且在更新时，你必须对游戏有和玩家一样的感受才行。
——就拿您来说，《信长的野望 Online》您玩了多久呢？
襟川：让我想想……从2003年到2005年，我每天工作结束回到家中大概是10点，一直到半夜1点都会玩。
——上班族废人啊……
襟川：我真的这么觉得啊。就像我说的，是每天玩。但是我本身喜欢玩游戏，所以也不会觉得痛苦。
▲《信长的野望 Online》
——在那个时段，上线的人也会很多吧。
襟川：是的，那是人最多的时段。堀井先生也有这样的体会，所以一直腾不出手来做《勇者斗恶龙 英雄》。直到《勇者斗恶龙10》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他才终于有时间（来做《勇者斗恶龙 英雄》）。
——但是接下来很快就会有”下一作“啊？
襟川：接下来要做《勇者斗恶龙11》当然已经决定了，但他（堀井雄二）说“那之间的空档期就够了。”（笑）
▲堀井雄二这家伙用两作《勇者斗恶龙》之间的空档来和我们做《勇者斗恶龙 英雄》
